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具子敬與廉美貞回到山浦的某一日 ​​​

具子敬与廉济浩坐在外头,一言不发地望着天黑后的山浦,吃饱饭后,两个男人经过一瞥的眼神,接着便一同有默契地走向了门外,廉美贞看着二人如此,只是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,随后便转向厨房帮忙阿姨洗碗。

 

在首尔的日子里,每天一睁开眼睛,什么都还没做就开始觉得疲惫,好像总是忙碌着,却不知道究竟忙了些什么,具子敬好久没有闻到山浦的空气,还有走在路上会发出的沙沙声,与廉济浩那沉默的身影,有些事情好像变了,却又好像没变。

 

「你叫什么名字?」具子敬转头看了过去,都说他们父女俩很像,他想这话果然说得没错,如同重逢的那一日,走在街道上的时候,廉美贞问出自己的名字,如今也是如此,于是他像是和廉济浩重新认识一般,站了起来对他轻轻地鞠了躬,说:「我叫具子敬。」

 

他看着具子敬缓缓地坐回身边,似乎在思考些什么,最后才终于决定开口,「美贞不像琦贞和昌熙,她对于自己的疼痛——不会说,而我又老了,」说这些话的时候,廉济浩想起了那日,廉美贞被廉琦贞戳破借钱给前男友的事,而在面前默默流泪的样子,他知道这个小女儿和自己最相似,并且自她出生后,由于妹妹的闯祸让家里因此陷入困境,所以比起其他孩子,总是不自觉地更怜惜廉美贞,身为一位父亲,此时他看向具子敬的眼神中满是托付,真诚说道:「美贞,就拜托你了。」

 

这个交付是那么的贵重,具子敬纵使怀疑自己是否有资格应允,却还是慎重地回道:「是,以后美贞的疼痛,我会全数背起。」

 

他眼中的具子敬不是个会食言的人,这也是为什么,廉济浩愿意将廉美贞的电话号码给他,当看见具子敬站在家门外,便一眼看穿那时的他,究竟饱含了多少的想念,才让他有勇气伫立于此,于是沉默了一阵子,只回了满是信任的一个字:「好。」

 

 

漫步在田间的小路上,彷佛回到了以前下班时,两人一边谈天、一边走着回到家的时候,廉美贞安静地看着周围再熟悉不过的景色,却总是让她移不开眼,在这个村子里的美好欢笑声,明明也没有过去多久,如今却好像沧海桑田,变化得很快。

 

至于为什么会回到山浦——大概是两人都想休息几日吧,这里的一切,总是让他们感到放松与宁静,宛如母亲静静地拍着自己的背,然后说:睡吧,别担心。不过,这个想法还是具子敬先提出的,在街上停下脚步时,廉美贞便知道他有话要说,过了一会,具子敬便道:「这里太冷了,回去温暖一点的地方吧。」

 

冬天并不会分辨蛋白与蛋黄而选择在何处来临,廉美贞却立刻理解他的意思,点头回道:「好。」

 

回过神来,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公车站牌,幸好现在还不算太晚,尚有班次通行,他们便一起并肩站着等待公交车到来。廉美贞将脸埋在围巾里,小小的身子正像一团棉花缩着,过没多久,便感觉到一只手臂慢慢地搂住了她,廉美贞抬眼看了过去,具子敬什么也没说,只是轻轻地摩娑着她的背。

 

廉美贞低下头,不自觉地离他更近些,并在具子敬看不见的时候,藏于大衣的帽子底下,浅浅地露出一个微笑。

 

过了一阵子,公交车便驶了过来,两人一起上了车,就坐在最后方。廉美贞脱下帽子,感受着车里的温暖,接着在自己的手掌间呵气,具子敬只是偏头看了一眼,便缓缓地伸出一只手,包覆住廉美贞的双手,随后握紧了起来,廉美贞看着在自己的膝上,彼此的手正紧贴着,如同这个冬日里,依靠着对方的他们,因为这份柔缓的温暖,外头寒冷的风好似也感觉不那么强烈了。

 

没有人抱怨在如此寒冷的夜里仍要前行,像是正听着舒服的音乐,一路上没说什么话,却用相似的灵魂陪伴着彼此,只是并肩着就好像在同一个小世界里。

 

具子敬想起了方才廉济浩的表情,突然就问:「妳借钱的事是不是被家人知道了?」

 

廉美贞安静地点点头,问他:「你怎么知道?」

 

「从妳爸爸刚刚的眼神能看得出来,」具子敬噘起嘴回想着,「妳瞒着他们的事,虽然也不是没有,但我一瞬间就想到这个。」

 

她没有回答,只是安静地看向窗外,过了一会,突然说:「此刻的我是自由的,不必在自己的身上找问题,也不会想以证明别人的差劲来凸显存在的意义,我就是我。」

 

具子敬挑了眉,随后闭上眼睛笑着说:「狗崽子终于良心发现了啊。」

 

 

廉美贞从超市里推开门走了出来,朝四周看了几眼后,接着走向站在车站外的具子敬身边,并从袋子里拿出来一罐热饮,他低着头接过,但没有马上喝的打算,只是一直看着大大的「堂尾站」三字。

 

一杯简单的热饮,由口入喉而温暖了她整个身体,廉美贞将罐子拿在手上,好奇地看着具子敬那饱含感情的眼神,像是穿越千年而来,只为了伫立在这一刻,过没多久,他才打开了罐子,喝了一口后说:「那一天,很冷,我像是一个迷路的人,等待着在这个世界唯一认识的妳出现,直到末班车开走,我依旧身陷迷途。」

 

听见他说的话,廉美贞似乎都能在脑海中想象着,他一人在寒冷的天里站着,正引颈期盼着她的出现,只不过当时的她早已经和他同处一个城市,他却浑然不知情,可就是这个人,无论夏日还是冬日,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到来,就这样站在那里,一心等着她的出现。

 

「『他,在等着我。』每天的每天,我都是这样对自己说着,」廉美贞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,不由得让具子敬恍了神,「迈出月台的每一步,我总是想:『他要来了,他来了。』因此特别喜欢回家的路,可是就算看见你不在,我还是会期待着下次你的出现,然后无止尽地日复一日。」

 

具子敬转过身,坚定的对她轻声说:「他现在,真的来了。」

 

廉美贞看向他,「他现在,正好好地,住在我脑海中的圣域。」

 

彼此相视一笑,接着一起走向了另个方向,具子敬想着,如今只是与她在同一时间、同一地点一起喝着同一款热饮,却为了这小小共同拥有的温暖而觉得相当庆幸,这样的感觉,总让他感到自由自在。

 

享受着热饮带来的温暖后,廉美贞朝他伸出手,而具子敬看了一眼,再低头看着手中的空罐子,随后把它放在她的手里,廉美贞小跑向了角落,将空罐子丢在车站旁的垃圾桶里。

 

两人又一起走了一会,具子敬却在突然之间停了下来,廉美贞抬头看了看,发现走到了一家吐司咖啡店,才发现这里就是两人初次遇见而毫不自知的地点,她看见他缓缓退后了几步,最后停在电线杆旁,双手抱着胸望向廉美贞,「那时,我就这样注视着妳,」具子敬再次回想于脑海中存在无数次的情景,对她说:「在下着雪的那天,妳背对我,穿的那件衣服的颜色,总让当时的我感到了一丝的温暖。」

 

廉美贞沉默了几秒,接着伸出手将身后的帽子重新戴上,一、二、三……低着头在心里数着步伐,最终在二十一步的距离停了下来,她深呼吸了一口气,缓缓地转过身去,便看见了具子敬始终在看着自己,廉美贞澄澈的眼睛注目着他,如同在山浦回眸偶然瞥见的那一刻——那时他们还素不相识,只不过是擦肩而过的关系,可是如今,不同于当时只是自己单方面的注视,尽管隔着一段距离,具子敬却好像能听见她对着自己说:别担心,我已经认出你了。

 

想到这里,具子敬因为美好的回忆而泛着泪光,眼睛就此变得明亮,他对她露出了微笑,随后对她大喊道:「廉美贞!」

 

她笑出了声,具子敬突然下定决心,就在这一瞬间,他要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——追随着这个笑容吧。于是就此迈开脚步跑了过去,并在这个冬天里,紧紧地拥抱住了廉美贞。

 

 

村子里的人们大约都已经睡着,但是两人的夜晚尚未结束,他们走在满山的芦苇花丛秘境中,如同第一次造访,穿梭于这座崭新的迷园当中,这次两人仍然一步一步地,决心共同迈向山巅,但不同以往的是,这次彼此将脚步放慢了下来,只是安静的并肩走着,并浏览上次到来时,未能好好欣赏的景象。

 

具子敬望着天空中的月亮,轻轻地呼出一口气,想着已经多久没有看过眼前这些风景了呢?廉美贞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,只是说:「没有路灯的月色,真美。」

 

他转头看着她,发现自己的脚步快了稍稍一些,这放在任何人的眼中,都是根本不会察觉的,甚至也算不上什么,可是具子敬却缓缓地放慢步伐,直至与廉美贞比肩,这才安心地继续看向前方。

 

两人仍还走着,当每次踩过地上的杂草,或是感觉到鞋子沾上了稍微潮湿的泥,彼此却像是浑然不知似的,只是注视着远方而向前。廉美贞转头看着他的脸,心中总是想着:你来了,而且就在这里。

 

走到一半,廉美贞突然停了下来,接着如同初次造访时那般,回头望向来时的路,具子敬也跟随着她的动作,站着看了数秒。

 

具子敬问她:「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,就是这样,到处留下了脚印吧?」

 

她点点头,「家庭、个性、情感、未说完的话,都是从未消失的脚印。」

 

具子敬歪着头瞧她,语气中有些不舍,只是笑着说:「廉美贞,我希望妳就像那些脚印一样。」

 

廉美贞只是安静地望着他。两人再次转身,继续朝着山巅而去。

 

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,尽管这次走得比较慢,但总觉得比上次来时更快一些,芦苇花随风摇曳着,月光像是被切成了许多块,细碎地照在了具子敬与廉美贞的侧脸上,停下脚步之后,两人凝视着底下的一片漆黑,偶有几间民宅灯火仍亮着,从这个角度看过去,倒像是以黑夜为主题的一幅画。

 

伫立于此,像是站在了天地间的最高处一般,可是这一刻,廉美贞的灵魂是富足的,或许过去的她从不能安定下来,但是耳畔刷过轻微的风声,以及芦苇花摇摆摩擦而产生的声响,更有具子敬从急促到和缓的呼吸声,她的心跳也因此渐渐地慢了下来。

 

突然,具子敬转过头,廉美贞发现后,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,发现是一只黑色野狗正在远处看着他们。空气顿时凝滞了几秒,具子敬沉默着往前走了几步路,接着停了下来望着牠,廉美贞悄悄地捡起了旁边的树枝,缓缓靠近了具子敬的身后。

 

两人的眼睛中透着坚毅的光,宛如下一秒将要与野狗决一生死,具子敬原本还想再往前一些,廉美贞却倏地抓住了他的手腕,轻声对他说:「别再过去了。」

 

感受到她的手抓住自己的温暖,具子敬的脸色和缓了一些,风仍呼呼地吹着,过了一会,野狗像是警觉到群体的强大,如同廉美贞独自前来的那日,突然自己转了方向离开,可是这一次,却有具子敬伸出手,轻轻地摸着她的后背,像是在告诉她:我就在这里。

 

天色已晚,风也越来越大,具子敬与廉美贞转头下山,两人边走着,原本低着头看着自己鞋子的廉美贞,突然开口问他:「如果牠真的冲了过来,你会怎么做?」

 

没想到具子敬很肯定地回答她:「牠不会的。」

 

「为什么?」

 

具子敬停下脚步,转头望向她回道:「动物能感受得到,人类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决心。」

 

廉美贞站在原地,风冻红了她的鼻子,就连具子敬的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,无论是因为寒冷还是别的因素,看着他的样子,她突然就想起那日自己无所畏惧地奔向野狗,像池贤雅说的,成为一位战士为他而战,而当时具子敬却只是说她很可怕,可是时至今日,却换他用自己全身上下的骨骼与肌肉,宛如当日的自己,决心要保护着一个人。

 

她抿着一丝微笑,低下头继续往前走,而具子敬只是不声不响地跟在她的身边,却在抬头时看见她因笑着而鼓起的脸颊,从而在心里感到平静。

 

回到山浦的路上,两人走得有些累了,便在公交车亭内稍作休息,廉美贞知道再走一下就会到家,可是今天却如同被具子敬拒绝推仰的那日,实在有点不想回家。

 

具子敬双手抱着胸,转头看了她一眼,发现她正望着距离不远的家,如今天色已晚,廉济浩他们早已经睡下,却仍留了一盏微弱的灯火送给两人,具子敬好似在想些什么,正想开口时,廉美贞却突然喊了他的名字:「具子敬。」

 

他愣了一下,随后放开双手,偏过头望向她,他能看见廉美贞那真挚的眼神,因此不由得盯着她,「希望从今以后,当我这样呼唤着你的时候,你也能打从心底,真正诚实地幸福着,」具子敬深陷在她珍贵的话语之中,而廉美贞只是轻声地说:「具子敬,拜托你听进去,你要更了解自己一点。」

 

呼吸吐气的人生里,具子敬总是在经历着不幸,甚至已经习惯了如此不公平的遭遇,所以他总想藉由让自己受点小苦难,来避免更大的苦难——可是廉美贞抓住了他,并在芸芸众生之中,一眼就认出了他孤独而怯懦的灵魂,他总是被困在自己打造的深渊里,可是每次当具子敬不安与惶恐的时候,廉美贞总会在关键时刻里,伸出自己温柔的一只手,用她如同清水般的眼睛对他说:快点抓住我吧。

 

这样的温暖,总是让他措手不及,更是不自觉地靠近着。

 

他想,廉美贞就是他人生中,唯一的公平。

 

几秒钟的时间里,两人已经用眼神说尽了千言万语,具子敬轻轻地皱起了眉,眼睛中似有微微泪光闪烁着,就算只是看着廉美贞望着自己的眼神,无形之中,他便好像被拥抱一样,总是感到很平和。

 

于是他缓缓地将身子凑近,把一个细碎的吻印在了她的唇上,像是在虔诚膜拜着她,四周一片黑暗,小路边唯有一盏昏黄的路灯,正照着两人同时闭上眼睛的神情,也不知为何,两人只是抓紧了彼此大衣的衣襬,像是要用心地永远记住这一瞬间的情景。

 

具子敬将她拥入怀里,而她则是靠在他的肩头上,安静地听他要说些什么。

 

他的心,总是庆幸又不安、悲伤又愉快,就这样来来回回地反复着,可是她不曾言说却处处可见的偏爱,还有无数次里说着说着便总能接住自己的那些话,都让他试着去相信:总是不幸的具子敬,或许可以拥有超过七秒以上的快乐,于是最后,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一句温柔的话语:「美贞啊,谢谢妳。」

 

廉美贞感受到他内心的起伏,像是在水流中载浮载沉,原本要放任自己沉溺,却因为看见一块浮木而决心努力抓住,她伸出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,对他说:「希望具子敬以后的人生里,都只有好梦。」

 

只要我们的灵魂相仿,就算以性别与躯体为限,总有一天,一定会认出彼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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